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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合伙人》过时了吗?

《中国合伙人》 的故事,其内核光谱其实在中间偏右,某个电影学硕士,说它和“万众创业”相联系,故事又正能量,所以是主旋律,更进一步,是有新意的,跳出了之前四平八稳的叙事窠臼的,成功突围了的主旋律,有不少读者也支持他。 可问题似乎在于,一个阿甘式的美国保守主义价值观“活的灵魂”,怎么会是中国的“主旋律”?突围一下子突到反面去,东西也就不是原本那样东西了。 须得注意,“正能量”和“主旋律”虽然常常并排出现,并不意味着它两个就能划等号,夫妻两个躺在同一张床上却做着迥异的梦的事情,也是并不少见的。 中国的主旋律,天生摆在中间偏左的位置上,所描写的是个人与时代的相互联系,是左联“为了大众的文学”所播下的种子曲曲折折终于生发的枝杈,即使是王成的“向我开炮”式的“个人英雄主义”,之所以能够成为一种时代记忆,也是因为他和他的队伍为了共同的战胜帝国主义的理想站在一起,换句话说,是以王成一人之“小”,见志愿军百万人,甚至英雄的全体中华儿女之“大”,或者用斯诺的话来说,那镜头下也不再是“我”,而是“我们”,不再是王成,而是伟大的全体人民志愿军了。否则,即使是原样照抄其中的台词,再辅以精良的特效,也成了鹿晗上海大炮里的庸俗的歇斯底里,所带给观众的不再是热泪盈眶而只能是哄堂大笑。 明白了这一点,这种鼓吹“个人奋斗”的影片与中国的主旋律之间的距离也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其实是明摆着的了。然而,《中国合伙人》无疑是成功的,甚至再讨厌这种中右翼故事的观众也必须承认,至少在十年前,它是充分把握了时代脉动的优秀的个人传记电影。而电影一经拍摄被刻录在磁盘里,也就成了见过Medusa真容的勇士,变成了不说不动的石头,它与时代的脱节,真正不同的只能是时代本身。 即使在阿甘的故事发生的美国,这种保守主义的旗帜也在日渐萎缩,那里的舆论场,现在是身份政治和民主党价值观的天下,漫威和迪士尼的攻城略地,必然以派拉蒙沦为昔日六大的边角料作为牺牲。换言之,无论是太平洋这一边还是那一边,主张“勤劳致富”的朴素的中国梦和美国梦,现在都已经在苏醒的边缘,人们逐渐明白这样的鸡汤是真是假:或者至少它曾经是真的,现在看来则有些假。 《中国合伙人》只有在上映的那几年里才算得上恰当其时,在那之前和那之后,都不得不归于“毒草”一类:以前的人们对“自由”并不十分感冒,觉得这种给“先富”著书立传的片子是对平等的基本原则所下的挑战书,现在的人们正

金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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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乌从海底飞来 它纵身一跃,就升到九万里高空 它看到地上的丘陵 丘陵间弥漫着凛冽的雾 晨雾里游荡着幽幽的风 让我来! 它急急扎入海中 那北海的地穴深处 飘飞着一团火 那火在海水里燃烧 那火在浪花里翻腾 金乌从海底飞来 嘴里衔着那盗来的火精 可九万里的空中 是无垠的虚空 那火暗淡了,要熄灭了 哪里有引火之物? 让我来! 它举起翅膀 那火点燃了它的花冠 它的羽毛,它的细绒 丘陵里有火光 火光里有太阳 金乌从海底飞来 浑身是灰烬和破洞 痛苦的嚎叫,凄厉的哀鸣 但那火仍在九万里高空 一颗燃烧着的心! 让我来! 它一头扎入海中 海水淹灭了它的一切 一颗心被火舌吞没 它究竟也不能长久 金乌从海底飞来 九万里空中是一只精灵 谁愿举起那火炬? 把它高高举过头顶? 谁愿继续那苦行? 照亮那连绵的丘陵? 让我来! 我也戴着花冠 我也长着羽毛 我也生着一身细细的绒 我也愿把一颗心投入火中 我是今天的Prometheus 我要飞出永恒的迷楼

大退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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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因为一条“女性半夜两点出门跑步”的广告被BBC骂。 一眼看过去还是“男权凝视”、“置女性于危险之中”云云老一套。 不由得让人心生遐想。 《三国志》记载诸葛亮治蜀,十丁抽一,妇女支前,今天的话说是半个军国主义国家。 然而风气淳朴,社会安定,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斗转星移,晋室南渡,开始有人怀疑这种社会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西行漫记》说红色政权在延安,能跑的马都送到前线,十三四岁的孩子当勤务兵。 然而人人有信仰,个个学文化,一派欣欣向荣。 悠悠又百年,市场经济大潮一来,人们又开始断言“在人间建不成天国。” 《东京梦华录》,是孟元老亲身的经历,描写那业已沦亡的汴梁。 市民经济大发展,四海珍奇汇聚一都,城市居民家里常年不开灶,天天出门下馆子。 结果靖康一过,避难江左,跟后辈青年说起,大家往往哄堂大笑,觉得这老家伙糊涂,把梦里的事儿当真了。 又百年后,南宋灭亡。就轮到一个叫周密的写《武林旧事》,描写那业已沦亡的临安了。 他跟小孩子说起当时的掌故,大家也是不以为然,以为这前朝的古董昏了头,拿大话来给后辈讲童话故事。 明亡后的张岱,自己都觉得恍如隔世;青云谱的朱耷,提笔就写“哭之笑之”。 现在又一次大退潮,正轮到BBC悲苦地质疑“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夜里两点还安全的城市?” 当人们开始怀疑黄金年代是不是真的存在过的时候,实际已经站在黑铁都要锈蚀的头里了。 经年以后,我们跟后人说起曾经,会不会也收到一阵哂笑? 那湖心亭的雪,簌簌竟落了百年。

简爱的斯德哥尔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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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月亮、六便士之间的复杂关系,只在百无聊赖的绅士小姐的聊天里才存在。 或者说,抽象的“人”从来就是不存在的,一个身价百亿的富翁,即使没有月亮分他的神,也不会冒着扭了腰的风险去捡路边的一个钢镚儿,而一个晚饭还没有找落的乞丐,即使月宫仙子下凡,他也只能伸出手讨两个毛票先把肚子填饱。 人格平等,就是实际不平等的代名词。 在事实上的人身依附关系广泛存在的条件下,在一个人须得仰着另一个人的鼻息才能吃饱穿暖的前提下,不打碎这种资本主义的奴隶制,就绝不可能存在真正的平等。而如果在这种事实的不平等存在的世界里,却要极力宣传这种所谓的“上帝面前的平等”,如果不是刻意为之的话,就肯定是念经上头。 有些读者,张口闭口读书破万卷,实际上倒像是幼儿园的学生念白字一样,并不能理解一句话的真正含义,只是眼睛看到了“爱情”、“平等”、“上帝”之类的词语,就把自己哄得热泪盈眶:“看看看,这才是爱情呢!”,简爱明明可以不选择罗切斯特,但她还是作如此选,这是多么崇高的爱情啊! 然而,一个不事生产的小姐太太,不依附于这位绅士,就得依附于那位,娜拉走后怎样?只要没有真正的经济权,迟早还是要成为受赵切斯特、刘切斯特、李切斯特之流人物供养的玩物。 这不是爱情,是奴隶向主人交出自己的锁链的投名状,是属于奴隶的斯德哥尔摩。

一个博士团队开发出健康码自动登记系统之后……

有人说这不过是一个计算机相关专业本科生大作业水平,那么,我自揣能用多长时间完成这个大作业呢? 找一个OCR识别的开源代码,跑通、调好,大概两个小时,写几条Excel里检索用的正则表达式,大概十来分钟,封装成系统……可能要稍微复杂一点,用Qt写一个简单的界面,差不多要一下午,移植到移动平台呢?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在身边作者的F君以前是南京大学软件工程的高材生,这样的东西自然是信手捏来的,挑一套母版读个半懂不懂,加个班改一改,差不多就可以上线了。 那么也就是说,交给两个本科毕业后就再也没有从事过狭义的软件开发的计算机专业的学生,一天的功夫就足够做完了——如果并行开发,也许还用不了一天。 因此这能说明这套系统弱智,开发它的技术团队是弱智之母,没事找事吗? 并不,反而恰恰说明滑稽的所在。 我们与疫情抗争了两年多时间,“健康码的第一段代码被国家博物馆收藏”的新闻还历历在目,然而两年多的时间里,如此简单的工作,如此明确的需求,竟然没有一个团队拿得出像样的产品,海量的健康码,还要交给人工收集、人工比对、人工排查、人工回访。 一项简单到甚至不足以算一个工时的工作,就足以解放无数的志愿者。 你们大可以嘲笑这样的工作“太简陋”,可是要是尚有良心,我相信你们也会脸红的。

没有蜜水,只有血水

汉末的诸侯里有一个叫袁术的,早早地称了帝:比后来的曹操、刘备、孙权都早。 其实他的地盘很小,只有淮河下游,从皖北到苏中,和河北的袁绍没法比,跟湖北的刘表也差点意思。 好在淮河下游土地富庶,人口众多,又是鱼米之乡,所以也算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 袁术本人穷奢极欲,后宫妻妾数百人,都穿金戴银,淮南的百姓想吃饱饭只能捞河蚌,甚至人吃人。 这样的主公自然得不到人民的拥护,连自己的部下都众叛亲离,于是先被吕布击败,又被曹操打垮。 撤退的目的地是他仲家的寿春,走到江亭的时候才刹住脚步:这里离大本营只有三十华里了。 袁术饿的不行,问军中随行的厨师:“有什么可吃的?”厨师回答:“粮食没有了,还有三十斗麦麸。” 当时正是六月,天气炎热,袁术又问:“能不能给我一杯蜂蜜水?”厨师回答:“没有蜜水,只有血水!” 袁术沉默良久,低头叹气,最后感慨地说道:“我袁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啊!”,吐血死了。 原来即使贵为一方诸侯,受困之时也未必能如愿喝一杯蜂蜜水的。 上海已经完全被封闭了,所有的民生物资都要靠外界往里送,更有如京东小哥自杀式投递,让人不胜唏嘘。 斯大林格勒打了数年,德军都未能占领伏尔加河东岸,围三阙一,苏联的物资和兵员得以不断支援到前线。 察里津在战前不过是一个六十万人口的小城市,不到上海市常住人口一个零头,何况病毒一来,更是人人自危。 从这一点上来说,给上海送饭不比保障斯大林格勒容易,给到各方面的压力,不比给苏慈宗本人的小。 强悍如扬基佬,能送到前线的,不过也就是点牛下水加防腐剂装起来的午餐肉罐头。 这不新鲜,那不营养——且不说是各省支援的,就算是花钱买,非常时刻就咽不下一口麦麸粥? 辽宁没有疫情?山东没有疫情?江苏安徽没有疫情?还是外省的“乡下人”格外低人一等? 要换我支援上海,告诉你们吧,既然是攻坚战,就拿出攻坚战的样子来。 大人,吃不上饭的百姓连淮河里的河蚌都捞干净了。 “没有蜂蜜水了,只有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