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太尉街·B

街南头站着的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穿着一身尼龙夹袄,拉着三轮车,里面放着几捆香,如果是背着包的外地游客过来打量,就憋出几句蹩脚的普通话,不过他的“眼力见”似乎并不太好,有几次我路过双龙池,他也迎上来问“进不进香?”——我几次都想回答“本地的”,似乎又觉得不妥,本地的就不信老奶奶了?于是就尴尬地摆摆手,他也就显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仿佛不买他一炷高香倒是我多大的损失。

往北一点是一个穿着风衣的大师,戴着一顶黑毡帽,如果不是下半身臃肿的老棉裤和沾满泥巴的破皮鞋太拉胯,还真有几分老绅士的做派。他赖以生存的是地上一片光滑瓷砖上放着的不知是锡还是银的一头小鹿,我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有什么说法,书里倒是有所谓“马前神课”一说,但也没说过能用鹿代替云云,或许是我读书太少也未可知。

然后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的卦摊,他戴着眼镜,身后公园的栏杆上挂着一副招牌:“看相、算卦、风水”,所不同的是,他的脚底放着的不是鹿,而是签筒,里面歪歪斜斜地插着十几二十跟卦签,只不过眼镜大叔似乎并不太关心自己的生意,颇有些爱答不理的神情。

最靠近正阳门的是一个大妈的领地,她的陈设比刚才几位都简单,除了两把折凳外,就只剩下一把小酒壶,有时他跟旁边卖旅游纪念品的老板聊天,说话慢条斯理的——“瞧香的都这样”,有个朋友跟我说,但是到底是故弄玄虚的还是真有法门,他就不太清楚了。

除此之外,岱庙前门靠东还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先生,整天躺在摇椅里,间或睁开眼,看看路过来来往往的人群,摆出一副古代隐士的样子便沉沉睡去,但他的周围却是没有前几位的整洁:除了一块八卦,还有保温杯,一把破破烂烂的蒲扇,还有几本几乎快要翻成烂纸的旧书。

岱宗坊东面的公园里还有几个,不过他们的档次就低得多了,也看相,也求签,也点痦子,也卖纸元宝,也聚在一起斗纸牌。

我不知道有什么治安管理条例能管得了这些人——也许有吧,不过用条例来管神仙,他们大概觉得荒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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